中国人很早就对鸟类的迁徙现象有所认识,作为候鸟代表的鸿雁,更被各朝诗人吟咏无数。而现代的科学研究,展示了更多鸟儿旅途中壮阔而奇妙的故事。
黑尾塍鹬和许多鹬类一样,在迁飞时会组成不规则的阵型,这种策略可以降低个体被捕食的概率。摄影:张明
山东省东平湖,须浮鸥清晨时就开始觅食哺育雏鸟,它们需要充分利用这盛夏时光。秋天到来时它们可能飞往中国南方、中南半岛甚至澳大利亚越冬。摄影:廖士清
初冬时节,大量越冬候鸟陆续抵达鄱阳湖:大群反嘴鹬组成鸟浪在湖面上翻滚,上千只红嘴鸥也在空中与之共舞,几行小天鹅落入水面荡开长长的涟漪,灰鹤、白枕鹤三三两两地漫步在岸边;兴致勃勃的观鸟者也追着鸟儿络绎而来。北京林业大学的贾亦飞博士穿着水靴和橡胶雨裤,在岸边泥泞的草滩上跋涉,不时通过望远镜观察站在近百米外浅水中,与其他鹤类不太“合群”的白鹤。这些优雅的大鸟慢慢踱步,用红色的长喙搜索浅水泥层中苦草类植物的块茎。
白鹤是目前全球15种鹤类中唯一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(IUCN)列为极度濒危的。“如今世界上几乎99%的白鹤都在鄱阳湖越冬,这里可以说是保护它们生存繁衍最后的堡垒。”从事白鹤研究十年有余的贾亦飞如是说。
但在20世纪80年代前,鄱阳湖的白鹤仍鲜为人知,对白鹤的研究集中在西部种群。这些白鹤夏季在俄罗斯鄂毕河南部繁殖,分别于印度西北部和伊朗里海南部越冬。由于捕猎等原因,20世纪70年代末白鹤西部种群的状况已十分危急,在印度越冬的白鹤只剩几十只了。国际鹤类基金会创始人、时任主席乔治·阿基博博士联系了中国鸟类学家郑作新先生,希望能够在中国得到关于白鹤的好消息。在郑先生的帮助下,阿基博在1980年与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的专家一起在鄱阳湖调查记录到91只白鹤,使人们又燃起了延续这一物种的希望。
在鄱阳湖越冬的白鹤被称为东部种群,人们在西伯利亚东北部的苔原上找到了它们的繁殖地,与西部种群的繁殖地相隔近4000公里。每年6月到8月,白鹤利用北极圈夏季漫长的白昼,寻觅蛙类、贝类、昆虫乃至旅鼠等食物来哺育后代。“白鹤的繁殖地太过分散而不易监测,”贾亦飞说,“现在能够繁殖的白鹤约有1000-1500对,一个繁殖对的领域范围有时能达到1500平方公里;即使在繁殖比较集中的地方,保护站方圆200公里内也只有三到四个繁殖对。
然而到了每年9月初 ,这些分散在广大区域内的白鹤会聚集起来,开始准备向南迁飞。鹤类的迁徙需经后天学习,它们以家庭或小家族组成阵型,幼鹤和缺乏经验的“青少年”跟随经验丰富的成鹤。迁飞路上的停歇点对于白鹤至关重要,就如同人们驾车长途旅行时需要加油站和服务区一样。位于松嫩平原上的吉林莫莫格保护区是白鹤最主要的停歇站之一,它们大约在10月初飞抵这里,补给休整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后再继续上路。松嫩平原的向海、扎龙、辽宁獾子洞、天津北大港和黄河三角洲也是中国境内的主要停歇地点。
最终经过超过5000公里的旅行,大部分白鹤会在11月中旬前后抵达鄱阳湖。尽管在鄱阳湖越冬的白鹤数量已超过3000只,贾亦飞博士仍认为情况不容乐观,“几乎所有白鹤都在这里,就像所有的鸡蛋都在一个篮子里,如果鄱阳湖出现问题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贾亦飞指出,与其他鹤类相比白鹤更依赖浅水湿地,因此水文状况的变化对它们影响更大。三峡大坝及长江流域其他水坝的修建,以及鄱阳湖拟建的水利工程,都会对鄱阳湖的水文状况造成极大影响,这给白鹤和其他依赖鄱阳湖的水鸟埋下了隐忧。“在中国传统文化中,鹤类是长寿的象征,但愿我们能够让它们度过难关,繁衍下去。”